烛渊说完,欲转身,龙誉却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抬起另一只手将他挡在左眼前的手轻轻拿了下来。
只见他遮挡的左手之下,那原本墨黑如幽潭的瞳眸,是猩红的血色,在晨光的拂照中,好似血色的炼狱池。
就在龙誉注视着烛渊血色的左眼时,烛渊双眸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危险之意在流露,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勾动。
龙誉好似没有注意到烛渊的变化一般,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左眼,而后高高踮起脚在他左眼的上眼睑上落下轻柔一吻,眉眼弯弯笑得璀璨,“一直没有告诉阿哥,阿哥的左眼很漂亮,像红色的透明石头,我曾经在中原见过一次,有机会我去偷回来送给阿哥。”
烛渊的左上眼睑有些轻颤,心也有些微微颤动,因为龙誉指腹的温度,也因为她说的话。
漂亮……?
烛渊的心有些怔怔,他生命一切的不幸皆是因这一只异于常人的左眼而起,便是曳苍与布诺见到他这样的左眼时都有些心惊,他从没见过谁不恐惧他这只左眼的,更别说有谁会夸赞他这只如血一般的眼眸,便是他自己,有时他都恨自己有这样一只眼睛,却不曾想,竟有人会夸赞它……漂亮。
“阿哥不相信我说的话?”难得看到烛渊怔怔失神,龙誉有些不悦地问道。
“没有,只是没想到阿妹能说会道到这种程度。”烛渊轻轻拂开了龙誉还停留在他脸颊上的手,从她手里拿过了大氅,披到肩上,系好,淡淡道,“好了,阿妹,走吧。”
烛渊说着,走到屋子角落的干草堆上,拿起昨夜扔在那儿的两只包袱,还不忘将龙誉包好的两个馒头拿起,接着往门边移步。
“阿妹,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你在帮我拿大氅时心里想了些什么。”烛渊拿开斜靠在门框上的破朽木门,在跨出门槛时微微顿下脚步,稍稍回头看向仍站在破屋里的龙誉,“阿妹可以不急着回答我,阿妹思考四日在我们抵达王都时再回答我也可以。”
龙誉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方才触碰烛渊脸颊的手,而后看着烛渊的背影兀自喃喃道:“阿哥,我不是能说会道,我是真的觉得你的眼睛漂亮,第一次误撞到你洗澡时,我就觉得它漂亮,怎么不相信我呢……”
烛渊走出木屋后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苍穹,眼神凉凉,原本白皙且略带苍白的双颊竟是泛着隐隐浅浅的绯色,若非细看,当是看不出来。
烛渊浅浅扬起嘴角,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好在他的阿妹有一颗不细致的心,否则就该被她发现了去,若是被她发现,他们就绝不可能在四日内到得了王都。
而龙誉的确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到烛渊微热的身体,更不会明白他挥开她的手只为了不让她察觉到他的体温变化。
四日里,烛渊没有再与龙誉说过一句话,晚间也不作停留,只偶尔停下歇脚,将包袱里准备的干粮递给龙誉,而龙誉一路上似乎心事重重,还有些恹恹无甚精神,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没了活蹦乱跳的精神气,每每烛渊给她递干粮她只接过就啃,没有抬头看烛渊一眼,烛渊低头看她吃干粮她也不抬眼,待烛渊转过身时她又时常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第五日,他们到达王都地界,本该在外巡守的兵卫不见只影,唯有萧疏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摇摆,远处王都的殿宇灰沉沉的苍穹下显出一种灰败感,全然没有苗疆人所崇拜的神秘与武勇之气。
独空只身一人站在萧疏的枯草间,似乎早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龙誉惊讶独空这么一个软绵绵柔弱弱的男人怎么会比他们还要早到达王都,独空似乎看出龙誉的惊讶与疑惑,不禁淡淡笑道,坐牛车。
龙誉顿时想吐血三尺,她怎么就忘了有牛车有马可以用!活生生浪费了她这么多脚力!愤懑之下不由恶狠狠地去瞪烛渊,都怨这个白面小男人催啊催!害得她忘了有这么好用的牛马能用!
“都护府出兵了,苗疆北边防线最多能支撑大半个月,都护府也正发兵往幽潭草泽进入苗疆,也于大半月之后抵达,王都如今所面临的局势是这样,可对?”烛渊并不在意龙誉的目光,只静静地看向独空。
“正是。”独空敛了嘴角的笑意,严肃回道。
“呵呵,那个男人,至今做梦我会来救他,可对?”烛渊冷冷一笑,眸子里的冰寒是龙誉从未见过的,即便是他想要杀任何人时,也不是这样阴冷得要将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的杀意,“还是他以为,苗疆所有人还会如从前那般奋不顾身地保卫王都?”
“长年来他习惯了做梦,梦里一切都在往他所想的方面发展,一切都在他的运作与操控之中,梦着他能一直作为苗疆最至高无上人人拥戴的王。”独空平静说着,然而垂在身侧的双手却已慢慢拢紧,一向平淡的眸子里尽是鄙夷与仇恨之意,使得那条斜拉在他右脸上的疤痕显得异常狰狞。
“呵呵,你我等这一天似乎等得够久了。”
“是够久了,已经够时日了。”
烛渊望向王都的方向,看那坐卧在林海间的古老殿宇,慢慢往前迈开了脚步,轻轻笑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踏足这个名叫王都的地方。”
这个让他恨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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