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璃骚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在履豸身上,其实还藏了益母草和雪莲子。
三刻钟,往返七十里路程。
奔到市镇的药铺,用他难以启齿的口音,只为一瓶跌打油膏,两式妇科良药。
没有拿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九戈很负责。
那以后,在夜阑人静的山冈,履豸常常抱着我听风。
九月廿二,在朱雀庄,虞嬖杀人放火的时候,其实我们静在高处的山崖。
在朝廷当差,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尽责任,何况深宵苦短。
从高处鸟瞰山庄焚烧的阵型,火光凄美漂亮。
映在我们一脸昏红,神色也贪欢。
「你为什么不去抓她?」「我希望这场追击,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璃骚,」他在耳边唤我的名字,「这一路,将要追到什么地方停下来?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楼兰?这个……是我梦想。
」我当时很想拒绝他,因为我觉得,一个男人的梦想不该太丰盛。
太完满的执着会变成一种责任的附加。
「就像我丈夫,就像林公子你。
」我其实是蛮单纯的女人。
每次依在履豸的怀抱,我就觉得身在楼兰。
我和履豸的奸情,始终没有被撞破。
因为根本没有奸情。
林秀树笑声轻蔑。
「只不过眷恋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又算什么奸情?」我说:「倘若如此,你跟嬖莫非通奸了一夜。
」这具身体曾被崔东赫碰过,结果我丈夫断了一臂,从此丧失拥抱的能力。
假如履豸再进一步,我怕牵手都不成。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些江湖人。
先是口口声声说你不爱你丈夫,现在又来鬼哭。
」「林公子,我原本以为你知道。
牵手或者拥抱,真的不算相爱。
」不曾相爱,也没有奸情,更没有责任的省思。
我便好沉溺这样的暧昧。
七千里行程虽然艰辛,有些责任九戈在负,有些拥抱履豸在给。
只是偶尔瞥见一抹妖异的青蓝,莫名惊惧。
那日下雪的天气,我们七人在靖侯府。
站在城台上,看见飞雪黄沙。
靖侯曰:「长城固守,可使天子无虞。
我等鞠躬尽瘁,当死而后已。
」九戈单膝跪地,单臂举杯:「侯爷率十八骑踞守边关,尽忠朝廷。
此乃身先士卒,马首表率。
恭祝侯爷千岁千千岁!」我不喜欢看九戈这么认真的姿态。
你在为朝廷办事,何必搞到这般。
何况靖候杀几个托托尔人,就算尽忠?我们六人只得跟了跪了,举杯敬饮。
「侯爷千岁千千岁!」冷的雪,暖的酒。
城台的石阶上,我依稀看见干涸血印。
靖侯转过身,眉毛上的白,分不清是雪花还是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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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璃骚夜里。
九戈睡的很深。
我习惯了他的鼾声 ,也习惯在鼾声中不眠。
三更时,履豸还未叩响窗棂。
我觉得很冷,就开始从身后抱着九戈。
手指轻轻抚摩他断臂的切口,缠绵辗转。
突然想到,这一百四十三个月,是我欠了他一记拥抱。
有些人就是这样,每时每次,总是想着人家无法给你。
而你,只到最冷的时候,又找不到别处,才肯施予。
「我紧紧抱着他,就像你现在这样,」我对林秀树说:「抱着,也分不清是爱还是怨恨,是心虚还是偿。
」那天九戈一定在做噩梦,否则不会心跳如狂。
后来履豸还是来了,而我也还是跟了他去。
临走的时候,我第一次为九戈盖好被子。
怕他受寒——因为在他赤裸的肩胛上,有我的一滴眼泪。
当时雪很大,四野都是宁静。
我问履豸能否听见雪花落在沙丘的声音。
他却告诉我,他听见侯爷在和突厥人商量举兵谋反。
第二天我告诉了九戈。
我劝过他不要太负责。
他说人在其位,当尽其事。
于是飞鸽传书。
待到雪停之后,我们就继续上路。
途中遇见一个戴着脚铃的女人,她骑着一匹白色骆驼,一双眼睛藏在面纱之下,笛声哀怨又凄美。
是她告诉我们虞嬖的方向。
我没有想到虞嬖的刀那么快,否则履豸根本不会死。
我们把虞嬖围在中央,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形如困兽,惟有苦战。
也许是欺负九戈残废,虞嬖的攻势集中在他这一点。
假如我舍身隔开那一刀,九戈他或许不会死。
但履豸死得太突然,我有些乱了方寸。
后来看他的尸体,我才发现,原来致命的一刀是他替商女受的。
虞嬖乘势逃走,商女却伏在九戈的尸体上抽泣。
其他三人面色凝重,拭了身上血渍,也不再说话。
商女用青绿色的手指,静静抚摩在九戈的面容和胸膛。
她只是抽噎,并无眼泪。
我不明就理,想去为他收尸。
商女却猛地隔开我的手,不准我碰他。
仿佛九戈是她的夫君。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她说话——她贴在九戈的耳边。
用前额感受尸身余温,沾上他的血。
她说:「这具古筝,少了你的和弦,便只有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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