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破坏几个木埠,赵得逯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或许是因为火烤的缘故,黑红的脸膛满是细密的汗珠子。
四下的火头已经起来,街道上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各处沿街的华丽屋舍楼台已从内往外的闷烧,“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真是好房子呐,我也舍不得,可今天也要舍得了。”周遭的房舍都烧的热闹欢腾,火苗子蹿起来好几丈高,让赵得逯想不到的是自家那座小屋居然没有烧。
“别人家的都着了,你怎么就烧呢?是不是想让鞑子进来住?”赵得逯恨恨的骂着自己家的祖屋。
这他娘的房子也真邪门儿,平日里提心吊胆的就怕着火,今天想让它燃烧起来,却怎么也不烧了。
赵得逯似乎想起了什么,抄起镐头在屋檐下狠命的挖掘,片刻间就挖出一坛子陈年老酒。
拍开泥封,豪饮几口:“总算是吃上这藏了十年的美酒,只是今天吃不完了,哈哈哈,也不枉我藏了你十年,总算要派上大用场,哈哈哈……”
赵得逯疯狂的大笑几声,把老酒纷纷扬扬的泼洒在祖屋之上,只一个火星,怎么也点不着的老屋立刻腾起熊熊火焰。
火焰这种隐隐还有一股子酒气……
“好,是金子是玉都给我碎了吧,好东西就是不能留……”在大笑声中,赵得逯拖起根冒着火苗的木头椽子四下纵火,几条街都冒起了浓烟。
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身后就已经浓烟大作。
腾腾而起的烟尘很快笼罩了半个扬州。
李四也不回头,站立在日月血旗之下看着将士们浴血厮杀,就是身后阁楼的小小门板之上,钉上去的羽箭只怕有上百支之多。
经此一战,历此大火,扬州算是没有了。
“扬州之战,已到最后关头,再给我坚持一个时辰。”
李四的命令早已传达下去。
辗转千里,历经月余的血战终于到了最后,反而让习惯甚至麻木了厮杀的将士们有些留恋。
“这可是最后一战了,争取多杀几个鞑子吧,就算是为了扬州。”
“为了阵亡的弟兄,杀这最后一场。”
看着战士们奋起,李四如铁人一般屹立在后,身后就是正在熊熊烈烈中燃烧的扬州。
“给我叫路丙寅。”
工夫不大,路丙寅就在浓烟中纵马过来,骑着马就上了匝道。
“老路,你选几个脚程最快的,扬州大事已了。”浓烟烈火映衬之下的李四,脸上如铁一般坚毅,不带丝毫的情感。
“就这些?”
“嗯,你快去吧,周文远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这就派人去。”既然李四兄弟心头已有成算,老路也不多言多问,打马下城去安排人手报讯。
今日之后,化为废墟的不光是扬州。以周文远的阴狠毒辣手段,李四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仪真是个什么样子。
只怕连灰也不会给鞑子留下吧。
属于我们的东西,就算我们得不到,也不能留给敌人。
赴死军的士气无匹,又集中了几个营的主力,再加上火铳兵如一架精密的杀人机器一般收割生命,看到城中火起的清兵本以为有大便宜,在一次大举冲锋之后,丢下几百具尸体被打的仓皇而退。
多铎显然已经意识到扬州内部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再强令攻城,反而按住兵锋,遥遥的看着。
“炮营符二。”
“在,”这几天符二瞎子是真杀红了眼,手下士卒伤亡惨重,炮营的小铁炮也报废了几乎一半。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烫的破开几处,头发都燎去了好几块,与其说象人还不如说象鬼更多一些。
“把大炮全部毁坏,即刻动手,小炮能用的都转移下去,不能用的推下城池。”
“忠诚伯……”
“执行命令。”李四看也不看符二:“你们炮营先撤,我亲自给你断后。”
“是!”符二瞎子拖着哭腔大声应命。
“都给砸了,火门,罩星,全部砸了。”符二瞎子一边大哭一边亲手破坏心爱的大炮。
轮到毁坏他最爱的神威铜炮的时候反而下不去这个手了:“等等,我再过过瘾……”
符二瞎子亲手装填完毕,发狠一般瞄也不瞄的射出一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炮头,解开裤子就往炮筒里撒尿。
在阵阵白烟当中,可以清晰的听到铜炮内部断裂之声。
“咱们用过的东西鞑子就不配再用。”发炮之后直接往里撒尿,炮身里头的内胆肯定是裂开了。
一众的炮营士卒也有样学样,照着符二瞎子的样子施为,很快就把坚固的铜炮和红衣大炮砸掉毁坏。
“让鞑子喝老子的尿去吧,咱们走。”炮营士卒拖着仅存的几十门小炮往匝道而去。
“丙、丁两营,撤离。”
“忠诚伯,俺给大伙儿断后吧,俺们丁字营还能打……”丁乙也是两眼通红。
路涧上前:“四叔……”
“撤离。”李四大吼。
在李四的命令下,先锋营依次下城。
远处的清军似乎看出了赴死军的撤退,又一次敲响了战鼓。
几个前几天增援上来的叉子营还在城头,李四叫过来何钧力道:“撤退断后的事情先锋营做不好,还得你们火铳营来办,你给我断后,我照应你,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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