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陈二自己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这样的际遇。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天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军官,莫非冥冥之中真有什么气运那一说?
这么一想,就是陈二也感觉自己是天然生成的英雄料子,只要跟着大帅好好干,说不准哪天就成了将帅之才呢。
陈二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可大帅的那句名言却牢牢记在内心深处“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不时遇到几个相熟的街坊,这些乡亲一看到陈二,先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满面笑容的打招呼:“二子,怎么回来了?不在赴死军那边干了?”
“七婶子好,我家大帅准了我的假,我也是回来看看,过几天就要回去,军务繁忙啊,赴死军里边事情多,离了我不行。”
一说起这个,陈二疤瘌把胸脯子挺的足有半天高,肚子也腆着,膀子都尽量的架着,说话的声音也抬的老高,做出一幅大人物平易近人的样子来。
大帅准他的假期?完全就是胡扯,他这样的小旗官,在赴死军中就有两三千之多,李四哪里可能知道他这个小人物。再者说了,他这样勉强算是军官的小人物,手下就之后十一个弟兄,有什么狗屁的军务了?
不过陈二摆出来的架势确实很足,好像他就是赴死军中挑大梁的人物,赴死军要是离了他,就得耽误多大的事情一样。
这种小人物的谎言,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动机,完全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也只能唬唬七婶子这样的老太太。
“哎呀,二子都成了大将军了吧,打小儿我就看你是个有出息的。”
“大将军?还不是呢,不过也快了,快了……”
陈二的小旗官和大将军之间,还有十万八千路的路程哩,硬是把这个老太太唬的信了,又说了几乎恭维的话儿,也就走了。
这让陈二的自尊心得到了一个小小的满足,愈发坚信当年加入赴死军是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要不然这些老街坊能有这么敬仰的眼光?
三秃子和陈二和亲生的弟兄也差不多,根本就用不着拍门,如以前一样推门就进。
“三嫂子,我三哥哩?”
“二兄弟?”三秃子的婆娘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立刻就咋咋呼呼的大叫起来:“当家的,还死在屋里干啥?快出来看看哪,二兄弟回来啦。”
这一声叫喊让陈二疤瘌顿生亲切之感。
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三秃子听到呼喊,光着个脚丫子就从屋里蹦了出来,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吃不了赴死军的苦做了逃兵?”
“逃兵?”陈二疤瘌哈哈大笑:“不是,不是,是长官准了我的假期,我回来看看哥哥嫂子!”
“敢情好,敢情好,还惦记这我哩,”三秃子伸手就把陈二往屋里拉:“兄弟你可算是走上正道了,在哪里混的怎么样?”
陈二象是回了自己家里一样,一屁股就歪在床上:“混的还不错,是个旗官,不过也快升了,我估摸着过了这个年,就能当队官了。”
“行,”三秃子大赞一声:“兄弟真是好本事,赴死军里边儿果然是发旺人的地方。对了,兄弟,有个事情我刚想找你说哩。”
“是这么回子事情,如今这边弄织造的都发财了,我也想着弄架子织机,和你嫂子侍弄着……”如今的江南织造业最为发达,各种织造作坊林立,一些大的作坊规模更是恐怖,都有上百张织机之多,可是日进斗金的勾当,由不得人不眼红:“可家里也没有几个积蓄,我也和你嫂子商量过了,想着动一动你留下的那些钱,兄弟你看……”
“什么你的我的,拿就是给哥哥留下的,你和嫂子照顾我这么多年,咱们兄弟之间谈不上什么钱不钱的。”陈二虽是个无赖,却很有几分硬铮铮的光棍气概,大笑着说道:“我这一遭回来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弄织机有什么稀罕的?累死累活能赚几个小钱儿……”
“兄弟你是不知道哇,那织机可是能赚不少的……”
陈二一摆手,大笑道:“织机都是从淮西过来的,能赚多少我心里还不清楚?再着说了,那个东西就是以多为胜,没有百十张机子发不了大财……”
陈二疤瘌说的也是实情,江南的制造业虽然发达,竞争也是同样的激烈,没有一定的规模和资本,根本就不够看的。别说是赚钱,亏都不知道亏在什么地方了。
“哥哥,我这边有个发财的路子,可惜我身在军中,不方便弄,所以才回来只会哥哥一声。”
“真的能发财?能赚多少?”
陈二笑道:“本钱算我的,关系门路我也有,只要哥哥你敢干,比你弄十张机子也强,要是赶上好时候,一下子就能赚出几辈子的吃喝来。”
“有这样的好事儿?”三秃子一想到陈二在赴死军中的关系,立刻就来了兴致。全天下的都知道赴死军是生财的活财神,只要靠上了这颗大树,想不发财都难。那些冒着巨大风险北上的浙商,贩运一批奴隶回来,就能赚下金山银海。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有这样的本钱和规模,有些想着小打小闹的,带着银子去北方,连个尸首也找不到。
要是有了赴死军这层关系,可就简单多了。尤其是赴死军中有这样贴靠的兄弟,还是个“军官”,什么样的路子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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