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清很快恢复了镇定，喝着，“大胆淑女，惊了皇贵妃娘娘的玉体，可知宫规森严，尔等如此，是要没入浣衣局的。”她喝的声音足够大，期冀着能够唤醒沉溺于不安焦躁中的她的主子。/p
显然皇贵妃并未听到她的话，丽清焦急千万，急急唤了皇贵妃，“娘娘，娘娘，这两个淑女，冲撞了娘娘，按照宫规，娘娘应当将此二人罚入浣衣局。”/p
皇贵妃愈发显露出恐惧的神色，柳叶眉蹙成两个浓密的黑点，眼眶眦大，如要渗出血来，口中喃喃道，“陛下，陛下，不是妾身，不是妾身。”/p
丽清忙地劝着，“娘娘放心，陛下令娘娘协理六宫，娘娘自当扞守宫规。”/p
皇贵妃的紧张焦虑与不安慢慢敛了起来，旋即，便又是高高在上仪态万千的宠妃形象。/p
“是了，此等不守宫规的山野之女，若来日惊了圣驾，可怎么是好，本宫有心宽宥，却也不能罔顾了陛下。”/p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随行婢仆发落。/p
即便二人求饶，即便随后沁颜与墨萱和李尚仪赶来，依旧无济于事，还险些折了沁颜与墨萱进去，亏得李尚仪阻止了沁颜，方才保住了沁颜与墨萱。/p
邶如隐隐觉得，这宫里，似乎所有人都在死死守着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一个提起便会使人人色变的秘密。/p
关于众人所见到她的容貌的那一瞬惊诧，却并没有结束。/p
当她们二人卸下淑女服饰，穿上末等宫女所穿着的紫色窄袖遍刺折枝小葵花团领的袄裙，当浣衣局的掌司齐氏看见邶如的容貌时，依旧是一副惊诧神情，却比皇贵妃颜色和缓了许多。/p
心里的疑团却是愈来愈大，于心底渐渐生根发芽。/p
这样也好，至少她便从此不用担心会被选为皇帝妃嫔，虽说同样见不到心中想念的人，可好歹，是有希望的，有了希望，才能支撑自己。/p
只是，连累了郑潋。/p
而郑潋只是微微笑了笑，“你无需自责，是我提议要你放风筝的，如今出了事，我们自当同担。”/p
这般的日子，便如此持续着，从红叶熬到了瑞雪，从近百淑女进宫熬到了只剩下四十八人殿选。/p
很快，殿选的结果便传遍了整座宫城，沁颜与墨萱为贵人，另有阴氏媚兰为才人，齐氏金凌为美人，另有几人提了选侍。而那些没能熬到殿选的，多半成了与邶如郑潋一般的末等宫女，而那些熬到了殿选却未有晋封的淑女，便依旧在淑女的位分上留着，只是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得见天子，成了这宫里最沉默而又尴尬的注脚。/p
似乎她们的存在，便只是为了能够给母家带来一丝飘忽且不稳定的荣耀与光华。/p
而她们本人，无人理会，无人怜惜，不是宫女女官，也不是嫔妃小主。/p
红颜枯骨，不过如此。/p
而一堆堆的衣物下，掩着邶如本来灿若明霞的脸，即便身处此泥境，依旧是有光的，美的足以摄人心魄，荣耀秋菊，华茂春松。/p
偶尔洗完衣服的夜晚，邶如会偷偷寻到宫后苑，裹着厚厚的斗篷，于一处台阶处坐下，看着冬日里夜空中蕴然的阵阵寒气，看着如清泉般的明月，想着君子，那个会对他笑的男子，想着，那为数不多的过往，想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语。/p
“我若是有幸，娶到如儿这般美的女子，我必会疼她敬她，爱她护她，这一生，便只是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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