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所提及的生辰宴,是当日裴邵奉命之举。
而那本是他与赵帝长孙迁的筹谋罢了,只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贬斥之由,方可借故到得榉北之地,来与桓宁谋论襄助之事。
可是安逸又哪里会真的明白呢?她当日听得侍婢所言,便已经是内心翻涌,如今脱口道出,却也终究只以为是自己的心事罢了。
“安逸……”
裴邵犹豫着,却在刚要开口解释的时候见到她如常却又存了几分平淡的目光。
“她梁月疏是你的妻子,你为爱妻办置生辰宴,虽然华奢至极,却也终究是情理之中。”她说时,言语之间透着疏离,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心有芥蒂,只是想告诉你……你既然有牵挂,便要依从自己的心。”
“我的心?”裴邵似是自问着,却将目光投向她。
“安逸,你就这么笃定吗?”他复道。
安逸听得他此言,却未移开视线,而是一笑道:“我自然不够笃定,但我明白,你永远都是那个你,你的心容得下太多人和事,所以我只是想问你,究竟你自己最为看重什么?”
“你便是以为我重功名?”
“我从来不那么觉得!”安逸侧目摇了摇头,“我从来知晓你淡泊,但你的心思太重,只怕连你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真心。”
“我不该有任何奢望了,就像当初听闻你葬身火海的时候,我便是心想着,若我得见你活着,便是此生最大的指望了。”裴邵说时,自觉低下头去,幽幽道:“人心总是如此,如今我见你安好,便又想携你回洛陵,或许都是奢望、都是妄念一般,不该再提了吧……”
“我也是一样的,当时同你在潭州竹林的时候,我想过很多,很多妄念都是那个时候才有的。或者,也不是从那个时候,或许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妄念便已经存在了。”
安逸语声很轻,透着几分淡定从容,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在这个时候几欲撕裂。
“泊昭,虽然我不能同你回去,但有句话我想同你说已经很久了。”
裴邵没有作声,但他的视线再次朝她投去。
“你是想劝我,别再做刺客了?”他说得安静,眼眸微动,神『色』有些肃朗。
安逸的眼眸如水,此刻俱投在他身上。
“这世上在意你的人很多,你的『性』命并不只是你自己的。”
裴邵听罢却是一笑,或者说,他唇边酝酿的笑容已然变得孤清。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如此罢了。”他便是笑着回答着她。
“这种话我不要听,”安逸仿佛瞬时燃起愠怒,只是凝神道,“你总该为你的父亲着想,而且……”
她顿了顿,终是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还有妻室,未来你还会有自己的儿女,这些都是你的牵绊却也是你的珍宝,你不该把自己的『性』命立于危墙之下,那将会让他们痛不欲生。”
“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顿了顿,重新站起身来,执着而又有些疏离地望着她。
“你是一定要留下了,我竟都劝不住你。”他的原话如此,说来凄怆。
安逸压制着自己的心绪,硬生生点了点头。
“我无法向你道安好,无法祝福你,甚至无法理解你的决定。”他朗润的目『色』投在安逸脸庞,就在此刻,他的泪流了下来。
“我明白,我只希望你别怨我。”安逸说时,忽然改口,“怨我可以,但你不要恨我,也不要……”
说至此处,她竟也无法将自己所想道出。
本想说,“你不要忘记我……”
然而他已经是有家室妻子的人了,一切只能如风中飞絮,甚至如海市蜃楼、梦幻泡影罢了。
“好好过你的日子,日后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的笑容。”他如是道。
泪水模糊了双眼,而安逸只字未言,只是望着他,一时间错开自己的视线。
“花枝常好在,馥馥十年香……”
语声缓缓,『荡』漾在她离开之际。
“我还会再见到你的,对吗?”
“下一次我做刺客来见你,可好?”
“我希望下一次再见你的时候,你只是大理寺卿,再无其他身份。”
“陛下心有大略,若来日当真要攻伐淮国,你当如何?”
安逸没有回答他的话,一路她强忍着哭泣之声,便是以衣袖掩面而坐,而在她乘着马车回到府邸之时,泪水已然浸透衣衫。
“姑娘,到了。”车帐之外,车夫的声音很是明晰。
她一直失神,却只觉得马车奔行竟如此之快。
还未来得及擦去眼泪,便听得车驾之外另一人的声音。
“蓝田见过姑娘,殿下刚刚服了『药』,这还在问您呢!”是蓝田的声音,说得匆忙,却并没有压迫之感。
安逸只觉得自己这副泪痕满面的模样无法面对桓宁,却也终究不能不回答,只是隔着车帐便道:“我的腿有点麻,许是坐得久了,你先去跟殿下说一句,我马上就过去见他。”
她一直未曾开口,在开口的刹那,却是连蓝田都能清晰地听到她语声之中的哽咽之感。
“姑娘怎么了?”蓝田霍然便问道。
“没怎么呀!”安逸特地提高了声音,继而连忙笑道:“你快去回禀殿下吧,不然一会见了他,或许他又要责怪我了。”
蓝田心中有些疑『惑』,甚至可以说是疑虑。但他看着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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