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荫记- 坍塌(2/2)

临近新年的时候，单位领导要她和他一起拿一个节目表演，他们才知道彼此的喜好。/p

他们所拉所唱都不是心水之作，无非应付一场。只是，从那以后，他们有了来往。她渐渐有幸听到了那些经典的曲子。/p

他只对她一个拉。因为没有人听得懂。周围的人嫌弃这些，他只能对着她一个拉。/p

音乐对她来说是件奢侈品。她无法想象还有谁真心的爱着音乐，在这样的世代还爱的如此投入。她在他的琴音中如痴如醉。/p

渐渐的，开始有一些闲言碎语，是关于他们俩的。她比他年龄大，又有一个孩子。而他虽然年龄大了，再怎么说，都还是一个小伙子。/p

他丝毫不理会，仍然和她一起出入，去她家。他无甚话，对他过去也知之甚少。他们只是太孤单的两个人，想就近取暖。/p

至于过去，那是他们从不提及的话题。是他们共同的禁区，他不说，她也不提。/p

他们只是人生路上相伴的两个。/p

除此，没有别的奢求了。/p

可是，就连这最后一点奢求也没有了。/p

他入党的申请被否决了。虽然他很勤奋努力，但他实在不善于与人交际，更不会与领导共事。他是连笑都不会笑的人了。/p

她心说，你就笑一笑嘛。你的性格本来很随和，却不笑，显得有些呆滞。/p

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如果这就是他本身的样子，那就这样好了，不入党也没什么关系。/p

没多久，他告诉她，和家里已说起她，打算和她结婚。她听到很欣喜。他性格绵软随和，只是内向一些，但说不定结婚后会慢慢好起来的。/p

两个人相互取暖，总比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好。/p

可是，命运再一次没有怜悯他们。/p

他的母亲突然从喀什赶来看他。那是一个小脚伶仃的女人。她站在火车站门口，脸颊深陷，眼睛黯淡无光，一头花白的短发在飓风中飘扬，令人终生难忘。/p

若她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或许会放他们俩一条生路。/p

她矮小细瘦的身形在风中飘扬，那一幕让这名女子记忆一辈子。/p

那母亲说，这次不是我不同意，是你父亲。/p

女子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在自己之前，至少还有过一个人。有过那么一个人让他伤透了心，再也缓不过来。/p

女子想对那母亲说些什么，却停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再说。/p

这事就这么完了。/p

她没有想到，自己是他的最后一名听众。/p

在湖边拉完最后一曲《流浪者之歌》之后，他的心投入了黑湖。/p

他对她说，要离开克州去趟乌市看他的同学。/p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p

他说，不知道。/p

她问他，你的工作怎么办?/p

他没有再说什么，就此走了。/p

从此，他们消失在彼此的人生中，到死也没有再相见。/p

她是他最后一个听众。在那之后，他没有再拉过那么好听的乐曲，他把它们都扔进了黑湖。/p

甚至，再无人知晓他曾经拉起过那么些曲目，曾经那样的神采飞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