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奇华丛林好似发疯般一连下了两月暴雨,豆大的雨水漫灌,凉花河淹没了整片大丛林,南冥地势不算低,却也被淹没成汪洋,整座寨子被洪水夷平,之后蚊虫滋生,瘟疫夺走了大半人命,也是在那一次,伊蓝、还有她的亲人都染病去世。
她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却无能为力,她至今无法忘记母亲在临死前,干枯的双手死死抓住她的手,嘶声凄厉: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老人临死前浑浊悔恨的眼泪,一句句念着要是容姑娘在就好了……要是容姑娘在就好了……
容姑娘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不用死了,也许上天就是痛恨南冥的绝情无义、恩将仇报,容姑娘死后,南冥寨子再也不复存在。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死死支撑,一直相信她没死,总有一天会回来,他们等啊等,等了八十七年,如今他们也老了,再也等不了了。
花容走出宫殿时,眸色茫然。
她从来都不知为何南冥寨民为何如此害怕子玉,为何如此憎恶子玉,如今才知一切的源头。
当年,子玉被擒,却是因南冥寨民暗中告密,她当初重伤被带至天道门之时,他们利用她对流金彩尾的牵引找到子玉,后来才有诛妖台的那一幕。
诛妖台之中她奋然跳入炼狱之火亦被烧至灰飞烟灭,而间接地将南冥村寨推向了深渊。因他最后一刻要拖着她下地狱,似乎南冥之人将一切罪责归至绯玉晗身上。
之后的瘟疫或许来得太过突然,南冥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也许人总是在遇到相同的困境时,才能明白过来自己丧失了什么。她从未想到这一切好似一个怪圈,一切绕到最后却是绕到他们自己身上。
时光匆匆,带走了一切尘埃,留下的只有当初的回忆。也许她也是一个没有心的,听到的永远比不得自己亲身经历的深刻。
她只记得南冥寨民的热情,他们毫不保留的信任与热忱,当一切过去,大浪淘沙,留下的只是闪闪发亮的金沙。她会永远记得这片土地留给自己的真诚。
滕罗站在香樟树下,阳光在他黑色的长袍上投射点点莹白光斑,花容一袭白衣耀眼的不真实,长发柔和,眸光恬淡平静,风吹过,扬起薄薄沙土。
她记起当初那个胆怯的少年,他半夜偷偷躲在凉花河畔,仇恨地吞吃生蛇,她记得他半夜缩在墙角不敢进屋,她记得他被虐待的从未穿过一件干净完好的衣服,从未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的吃一顿饭,总是畏首畏脚地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别人笑闹欢呼。
她还记得他认真的学握筷子时的笨拙,学医时的认真执着,穿上新衣新鞋时局促羞涩又欣喜,他比南冥任何一个孩子都用功,也更自卑。
如今,他可以支撑整个南冥,再也不是当年的不敢见人的半妖孩子,他比任何人都优秀,都有毅力!
滕罗看着花容径直离开,他没有上前,只是看着她离开。
他知道,八十七年前他就知道,她对他寄予厚望,她从来只将他当作孩子,他出生后没人愿意理会一个半妖孩子,他不愿说话,不会说话,一直到遇到她。
他只记得她的名字。容。
那是他第一次喊出的字。
以后,他大约再也不会有机会唤她了……
南冥的篝火晚会盛大而隆重,国民庆祝花神的重生,年轻人围在一起跳舞高歌,通红热闹的火堆噼啪作响。
叮叮当当,南冥姑娘身上铃铛脆亮悦耳,夜晚的奇华丛林弥漫着烤肉的香气。
“快来哟!”
“来!来来来!”
男女老少没有丝毫芥蒂地高声歌唱,推杯换盏,酒香弥散。
年轻活泼的少年少女手拉着手在冲天篝火中围成圈跳舞,脚环手环叮铛作响,在场中央最大的篝火堆中围着三四层跳舞的寨民,火红的火焰映照下,一张张笑脸欢乐高兴。
有人在一旁击鼓唱和,老人口中古老的歌谣一代代传唱,在夜空中弥漫飘荡。
火堆中央,花容在一群热情的民众簇拥下,正要上去跳一曲。绯玉晗远远坐在圈子外,曲腿坐在草丛中,手中拿着古铜色雕刻繁复花纹的酒壶仰头肆意灌酒,魅然迷离的眸子流光溢彩,殷红的薄唇勾勒一抹邪肆的笑意,炽热的眼神胶着在场中清润明朗的少年身上。
花容一身西苗服饰的明紫短褂,斜挎精致的格子口袋,颈上挂着同色的长缎,笑容爽朗而明媚,正是一阳光少年的打扮。
已有不少热情的少女频频邀请他共舞,发上不知被哪位少女乘机插上一枝白玉兰般清丽的花朵。
此刻他又再度被推出去,少年笑容如春日里的阳光,温煦柔和,即使很多人并不认识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熟悉。
或许谁也不曾在此刻想到,他们神坛之上,也曾出现过这么一张明媚的明紫衣裳少年。
“少年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加油哟!”
“哈哈!”
明晃晃的篝火下,老女老少笑语盈盈,欢声呼喝。
花容站起身,右手覆胸,弯腰朝一圈男女老少行礼,莹白的牙齿一咧,嗓音朗朗脆亮:“献丑了!献丑了!”
“哈哈!快跳快跳!”
“跳不好要罚酒给姑娘亲亲嘴!”
“哈哈哈!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起哄的人一多,纷纷笑闹,旁里长辈老人也忍不住摇头好笑。
花容眉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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